未寄出的信(1 / 1)
夜色很静。
窗外的云江街道灯火稀疏,风穿过半开的窗帘,带起一缕纸张的颤动。
阮至深坐在书桌前,面前摊着信纸。
他已经很久没写信了。
纸张的触感、墨迹渗开的味道,让他觉得时间似乎倒流到了很久以前。
笔尖落下,他写下开头——
寒老师:
你好。
他停了一下。
那两个字“你好”,写得太轻,又太远。
像是给一个已经离开的人打招呼。
他继续写。
我本不该再提起那些年。
但有些记忆并不会消散,只是沉入更深的地方。
这次回来,我才发现自己从未真正离开过云江。
每一条街、每一个转角、甚至空气的味道,都能让我想起你。
研究“恒温效应”的这些年,我常想,也许我在研究的,不只是记忆。
而是自己。
我努力让理性覆盖所有情绪,但那终究是一种假象。
你曾说,‘教育不是纠正,而是陪伴成长。’
我后来才懂——
也许,我所有的成长,都始于那场失去。
笔停住。
他放下笔,闭上眼。
记忆一点点浮现:
教室里的阳光、她安静批改作业的身影、那场暴雨、她的手轻轻搭在他肩上,说“别怕”。
那时他太年轻,连情感都带着不知所措的炽热。
而如今,他可以用最冷静的语言剖析人类情绪,却仍然无法彻底解释——
为什么那一幕会在记忆里持续发光。
?
他重新拿起笔。
如果当年我不是那样冲动,你也许不会那么快离开。
但我想你也明白——那时候的我,并不是要伤害谁。
我只是第一次学会渴望。
渴望有人理解、有人看见、有人在。
你是我第一个相信的人。
而我所做的所有研究,可能都只是为了弄清楚——
“相信”为什么会疼。
墨水在纸上晕开,他的笔迹有一点抖。
他停笔,叹了口气。
这封信,他知道自己不会寄出去。
有些话,说了会让人退后,不说,才能让记忆保留温度。
他把信折好,放进一个信封里,没有写地址。
只是写上一个日期——云江·三月。
?
同一时间,寒襄星也坐在自己的书桌前。
桌上摊着一封泛黄的信,那是多年前她写的。
她一直没舍得扔。
信封的边缘已经起毛,字迹微微发淡。
至深:
当你看到这封信时,我可能已经不在云江。
我不是逃,我只是怕。
你太年轻,而我太矛盾。
我害怕我成为你人生的阴影,也害怕自己再也走不出这段关系。
所以我选择离开。
不是因为不爱,而是因为——我不能让爱变成错误。
她读着那几行字,眼眶渐渐模糊。
那时的自己,是怎样一个人?
她已经记不清,只记得那种深切的疼痛。
那封信,她从没寄出。
她当时以为,沉默会让时间治愈一切。
可多年后,当他重新出现在讲台上,她才发现——
时间治愈的不是爱,而是勇气。
?
窗外的风停了。
她轻轻把那封信放回抽屉。
动作极轻,却像放回一部分自己。
她走到阳台,夜色深得像墨。
远处的江面反射着灯光,一点一点闪动。
她忽然低声呢喃:
“至深,你有没有好好生活?”
没人回答。
只有风,带着一点春夜的潮气。
?
阮至深关灯前,再看了一眼那封未寄出的信。
他用手指轻轻抚过信封边缘,眼神柔软又坚定。
他知道,世上有两种告白:
一种是说出口的,一种是写给自己看的。
他把信放进抽屉,关上。
那声音极轻,像是某种温柔的告别。
?
【完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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